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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14日 星期一

Hockey


決定了。

 

Inter-hallU Hallhockey比賽之後,跟我一起在香港青年軍受訓的Bidu問我,有沒有興趣下季回去打Premier League,替SSSC守龍門。我猶豫了一下,沒有即時拒絕。我想,要是我真的想打2009年的東亞運動會,而在Premier球會比賽是入選的前提的話,那便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二月的時候,到Kings Park看香港、廣東、中華台北和蒙古的四角賽,遇到很多舊朋友,有一個問我:「現在還有打hockey 嗎?」

 

我說:「有啊,跟以大學宿舍的舊同學一隊,打Division Two。」

 

他說:「D2?很多舊隊友今天都在場上,你甘心嗎?」

 

我想了一會:「沒有不甘心啊。」

 

不是不懷念從前的日子。我記得一星期三晚獨個揹著整副龍門裝備逼上擠滿了人的「970」到King’s Park練波的日子,我記得每次練習都被人射到片體麟傷的皮肉之苦,我記得第一次代表香港到馬來西亞比賽的興奮,我還記得最後一次比賽對南韓隊後觀眾的掌聲。更重要的是,生命裡找到了一件能讓自己義無反顧地去做的事。不過一切都過去了,三年前我選擇放下放下的一刻,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不能推說是受傷的問題。的確,三年前那次膝頭韌帶的重創令我休息了半年,之後已經很難回復最佳的狀態,在ShaheenHoward取代了我的位置,後來還成為了香港隊的正選。沒有酸溜溜的感覺,至少在球季最後的一場比賽我救了一球penalty,幫球隊贏了那一年的Pakistan Cup。球季完了,沒有再跟Shaheen練習,反而回到144A。其實在那時開始,我就已經知道hockey只能是興趣,不再像從前般是生命的全部。攻讀法律,成為一個律師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打波只是一邊工作一邊讀書下幫助減壓的娛樂。

 

其實早在03年剛畢業的時候已經面對過同樣的抉擇,不過那時我選擇了hockey。那一年的9月亞有洲盃,要離開香港到馬來西亞兩個星期,8月的時候收到一間私校的聘書當歷史老師,人工不錯,但校長說9月不能請假。我掙扎了很久,結果還是忍痛decline了那個offer。沒有後悔,因為那次讓我親身體驗了亞洲最高水平的比賽(http://simens.diaryland.com/031006_37.html)。那時沒有想過,那次竟然是我第一次及最後一次代表香港出國比賽。

 

回港後,03-04年的球季,是香港曲棍球總會第一次舉辦Super League,就是繳請應屆全運會冠軍廣東隊及隔鄰的澳門隊,跟當時香港的Division 1球隊進行雙循環主客制的聯賽。Shaheen是當年香港的班霸,全部隊員都是香港隊、前香港隊或U21的成員,但廣東的實力超班,我們在主場苦戰落敗1:2,作客廣東更大敗0:4,結果我們屈居那年的第二。我的狀態全年起伏不定,有時可以屢救險球,有時卻可以出現低級失誤,這是守門員的大忌。結果那一年的Holland Cup (聯賽以外的盃賽)決賽,我在賽前失去了正選,只能在場邊看著隊友捧盃而回。

 

有幸有不幸,另一邊廂,我終於第一次正選代表香港,在中日韓港的四角賽中出賽。對手是斧山亞運金牌得主、當年的亞洲盃季軍南韓。他們的打法非常機動,傳球、走位、射球之快絕對是世界級,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球員全都是一個模樣,眼細細、黑黑實實、沒有髮型,好像有十個一樣的韓農在球場上不停奔跑,教人防不勝防。上半場,他們的攻勢多不勝數,我不知怎地突然上身,救出了很多射門。最記得是他們三記short cornerjet flick,都神奇地讓我擋了出界。老實說,救那三球運氣勝於一切,我只是本能反應一動而給那個波省中而已。半場,我們竟然保持不失。沒有人相信這個戰果,因為就在不久前的亞洲盃,南韓隊才輕輕鬆鬆地以91打敗我們。下半場,南韓隊改變打法,不再在中路硬闖而多打兩邊,終於在一次門前混戰中打破了缺口,然後閃電般再入四球。可幸的是,比賽的最後一球是我們射入的,51,也保持了我們香港隊的優良傳統─無論對手多強我們多失幾球,我們總有辦法入到起碼一球,不會食白果完場。

 

04年,開始part-time law,非常吃力,漸漸兼顧不了練習。沒有練習容易受傷,受了傷又不能練習,是一個惡性循環,結果真的出事。我的左膝在0102年都受過傷,雖然不用做手術,但每次都要用柺杖走路。04年的一場足球比賽,我在四野每人準備跳頂一個高波之際,突然左膝一軟,整個人倒在地上。毫無先兆,但痛得交關,要人抬離現場。一天後,左膝腫得像個曲棍球一樣大。看醫生照X-Ray,幸運是韌帶沒有撕裂,只是軟骨勞損加上膝蓋疲勞,但要休息半年以上。當然,貪玩如我,不到半年又回到球場上,只是沒有參與激烈的比賽罷了。

 

後來終於「康復」了,不想就此放棄hockey,於是回到我的母會─U Hall的老鬼隊 144A。那是我打過最好的球隊─當然不是指技術,而是球隊的組織、士氣和球員的關係。我們從大學時代到畢業後一起打league,從Division 5打到 Division 2,已經差不多十年的時間,當中包含了不同年代的U Hall球員。打得開心不是因為常常贏波,而是因為這隊波真的很有U Hall spirit,永遠不認輸、認真比賽卻不會互相埋怨,很有當年一起打inter-hall的感覺。

 

下一季,到底應不應該離隊到Premier球會打波,是一個我想了很久的問題。今年回到大學,打hockey的機會又多了,有時看見他們練習,自己也有躍躍欲試的感覺。我或許已經不復當年勇,但我還是很享受苦練的過程。我錯過了2006年的多哈亞運,不能跟和我在HKU同屆的阿邦和阿齊一起出席這件盛事,是個不大不小的遺憾。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但我還是決定留在144A,不是害怕最後失敗而回,而是明白到自己在這個階段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代表香港,一次便夠了,我不需要再證明什麼。讓多些人接觸這項運動,將自己的一些心得傳授給有心學習的人,是我以後的目標。

2003年10月7日 星期二

2003年亞洲柸

上個月20-29號,我到了吉隆坡參加第六屆男子曲棍球亞洲柸,那是我第一次代表香港出賽。雖然我一場正式比賽也沒有打過,但我從來都沒有當過自己只是旁觀者。認真練習、心理上有隨時出場的準備、給隊友適當的鼓勵,戇居是戇居了點,但後備球員的正確態度當是如此。當然始終心有不甘,但總算認識了什麼才是真正的Hockey,對之後打Super League及香港隊的比賽也有幫助。

這次是馬來西亞第二次主辦亞洲柸,四年前的上一屆也是在吉隆坡舉行。馬來西亞是東南亞國家中搞Hockey搞得比較成左滿A有自己的職業聯賽,國家隊的水平也比較高。這次比賽的主場館能容納2萬多人,是亞洲最大的hockey 場館之一,副場館小一點,但也能容納2千多人。相比之下,香港在推動曲運這方面明顯落後。(1) 今次比賽的參賽隊伍包括南韓、巴基斯坦、印度、中國、日本、馬來西亞、香港及孟加拉八隊,除了前三隊實力超班之外,中、日、馬的實力其實頗為接近,而香港其實最多只能與孟加拉爭第七以避免降班。求仁得仁,我們最後得到第七,不用降班。(2)

今次比賽,有幸看到印度和巴基斯坦這對傳統宿敵在決賽的對決,印象最為難忘。印、巴都是曲棍球界的頂級強國,而且風格類似,著重個人技術,彼此視對方為死敵,大有一山不能藏二虎之意,情形就如足球界的巴西和阿根廷一樣。每次印巴對賽,除了球員「肉緊」之外,雙方的球迷都會「晒馬」,搖旗吶喊唱cheer,務求在聲勢方面先勝一仗。我記得決賽開始前半小時,雙方的擁躉已經開始唱歌,並且利用手頭上一切可以用來發聲的東西(例如水樽)以製造聲浪,他們在唱什麼(或只是亂叫?),我一句也聽不懂,只是偶爾隱約聽到 ‘Pakistan! Pakistan!’或 ‘India! India!’ 。到了球員出場,全場更陷入瘋狂,有人拉著一幅數十米長、寫著India字樣的橫額在場館跑了一圈;有人佈陣「起壇」,一起向真主祈求勝利;總之就像演唱會裡見到偶像的歌迷一樣,Idolatrous。這樣緊張,除了是因為曲棍球場上的恩恩怨怨之外,不能不提的當然包括政治和歷史的因素。

話說早在1930年,當印度還是大英帝國殖民地的時候,已經有聲音要求在印度境內成立新的伊斯蘭獨立國家。當時印度境內有三大宗教:印度教、錫克教、伊斯蘭教,大家相處並不和睦,由信仰的衝突而引發的武裝衝突不斷。到了1947年印度準備脫離英國統治,境內的伊斯蘭教徒乘勢爭取獨立,「分裂國家」。英國人不希望在殖民地年代未年爆發內戰,於是在1947年7月的印度獨立法案中規定,印度和新成立的巴基斯坦伊斯蘭共和國要在8月14-15日的子夜完成旁遮普邦(Punjab)的瓜分,成立兩個各自獨立的國家。在一個月的期限裡,數以千萬計的難民從東西兩面分別湧到自己的新家園。難民潮中夾雜的武裝衝突及有規模的種族屠殺,令超過100萬的人死於非命。獨立之後,印巴關係持續緊張,分別於1965年及1971年因為喀什米爾(Kashmir)及孟加拉(Bangladesh)而開戰,即使到了近年,相方仍然保持互不友善的態度,邊境衝突無日無之。有如此深刻的「牙齒印」,難怪「球場如戰場」,大家都務求證明自己的民族比對方優勝。

我們局外人睇波,當然不會夾雜這些民族情意結。但單是看球員間純技術的比拚,也叫我們做觀眾的「拍爛手掌」。從後衛到中場到前鋒,得球後不扭過幾個絕不心息。他們不但愛扭,而且扭得天花龍鳳,教我大開眼界。還有球星與球星之間的對決,令這場決賽更添一點傳奇的色彩。印度隊的重心球員名「皮利」(Dhanraj Pillai),是他們的中場大腦,我的隊友Jason說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好波的球員」,雖然說得有點像廣告,但聞名不如見面,他的確主宰了差不多所有印度隊的攻勢。另一邊廂,巴基斯坦也有他們的死球之神「阿巴斯」(Sohail Abbas),他所主射的Short Corner,入球率(不是命中率!)據說高達9成之上,初賽時巴基斯坦就是憑他最後5分鐘的兩球,4比2險勝印度。碰巧皮利和阿巴斯都是9號,這場「9號仔」大戰也就成了比賽的另一個焦點。

決賽開始不到5分鐘,印度便憑一個Short Corner的漂亮組織先開紀錄,一個球員奮不顧身在龍門前加一棍改變了direct hit的方向,守門員欲救無從。但數分鐘之後,巴基斯坦便先後憑兩個Short Corner反先2比1,同樣是阿巴斯,同樣的處理方法,同樣的動作,結果是同樣的死角──雖然全世界的人(包括印度那個守門員)都知道他會怎樣射,但就是沒有人能阻止他入球。「吹漲!」我的印度裔香港隊隊友用他「唔鹹唔淡」的廣東話說。我問他印度話「吹漲」怎樣說,他但笑而不語。

完半場前,巴基斯坦再得一記Short Corner,這球如果再入,差不多等於判處印度死刑。哨子一吹,正當阿巴斯想再使出「屈機」絕招的一剎,只見印度的龍門放棄自己龍門前的位置,一個箭步衝到阿巴斯面前「任省」!在正常的情況下,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因為只要阿巴斯把球撥橫給隊友而不直接射門,他便會完全失位而成空門的狀態。結果他的孤注一擲果然湊效,阿巴斯的Jet Flick直射省中了他而彈出。而印度更憑之後的一個反擊追成2比2平手。一來一回,雙方再次拉成均勢。

下半場雙方非常謹慎,也沒有犯錯讓對方有Short Corner的機會,於是比賽一直膠著。戰至完場前5分鐘,印度全場表現出色的6號從右閘位出擊,從邊陲一直帶球殺入禁區,反手「級」過巴基斯坦的中路守將後,在禁區頂拉棍一抽,曲棍球在瞬間飛進龍門,守門員連反應也來不及,只好投降。3比2,及後巴基斯坦空群而出,在完場前數秒再失一球。4比2,印度報卻初賽一敗之仇,也贏得他們歷史上第一個亞洲柸冠軍,打破宿命。

賽後印度球迷瘋狂慶祝,巴基斯坦球迷黯然離場,沒有任何衝突。這樣不是很好嗎?既然人類天生喜歡攻擊、喜歡征服、喜歡證明自己比人強,運動比賽真是戰爭最好的代替品。我不是說熱情的球迷沒有過火的行為、無視那麼多的球迷暴動,也不是天真得認為一場運動比賽能使敵對的國家「一笑泯恩仇」,只是有感運動比賽乃是人類原始性的最文明表達:遊戲規則清楚分明、公平競技、比賽各方自願參與而且同意當中原則,不能輸打贏要,更重要的是不會死人。總之一句,「揸棍好過揸鎗,打波好過打仗」。可惜的是,現實政治,遊戲規則往往就不是那麼簡單。

(1) 除了Hockey 之外,馬來西亞在推動其他運動方面也不遺餘力,例如足球及賽車等。一方面當然因為馬來西亞人熱愛運動,另一方面也因為大型比賽的商業效益對推動當地經濟甚有幫助的緣故。

(2) 亞洲國家級的比賽分兩個級別,第一級是亞洲柸,次一級的稱為A.H.F. Cup。每年亞洲柸的第八名都要「降格」參加A.H.F. Cup。雖然如此,由於每年的亞洲柸都會預留一個名額讓A.H.F. Cup的冠軍隊參賽,是故即使在亞洲柸降班,也不一定代表不能參加下屆的亞洲柸。事實上,香港在上屆亞洲柸只得第八,最後在02年的A.H.F. Cup奪標才取得今次亞洲柸的比賽資格。